「醒醒,司辰,快醒醒,我、我快生了……」
隔着渺遠的記憶長河,一道嬌軟的嗓音,隱約間絲絲縷縷鑽入司辰的耳中。
這聲音……顏立夏?
不可能!
他的老婆顏立夏,早在八八年那個六月,就死於難產了,不可能是她!
一屍三命。
他那從未謀面的一雙龍鳳胎寶寶……
妻兒三人,成了司辰永遠的悔恨與遺憾!
「司辰,你快醒一醒,我肚子好疼……」
顏立夏的聲音,竟然越發清晰起來,就在他的耳邊。
握着他胳膊的冰涼小手,正吃力地搖晃着。
混亂的思緒里,司辰艱難地想起,自己不是胃癌去世了?
怎麼可能聽到顏立夏的聲音!
哦,也許,他是死後下地獄了,沒臉去見當年辜負了的老婆與孩子們,才會幻聽吧!
「司辰!我、我流血了,我怕是要生了。」
顏立夏的聲音,帶着明顯的顫抖,以及隱忍着的劇烈痛楚。
司辰被狠狠掐了一把,疼得倏然間驚醒。
猛地坐起,他渾身冒了一層冷汗,大口大口粗喘着,腦殼嗡嗡直響。
一股子宿醉後的頭疼欲裂,引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屋外,一聲悶雷炸響天際!
司辰混沌不堪的思緒,頓時被震得清醒了幾分。
觸目所及,是一個偌大的肚皮,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洗得發白的男款粗布襯衫,衣襟都磨爛了,扣子綳得緊緊的。
司辰腦中轟隆一聲響!
這不是他的那件舊襯衫?顏立夏死時,就穿着它!
由於懷着龍鳳胎,顏立夏孕後期肚子太大,只能穿他的衣服。
司辰猛然回頭,對上的,是顏立夏那張蒼白水腫的小臉,額頭滿是密密匝匝的汗珠子,嘴唇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烏髮一縷縷粘在臉上。
她的胳膊、雙手、雙腳,都是明晃晃的水腫,懷孕導致的。
「你總算是醒了!快、快去請黃嬸子,我撐不住了。」
顏立夏口中的黃嬸子,是司家村有名的接生婆。
八九十年代,十里八鄉的孩子,都是黃嬸子接生的。
那年頭,村裡人基本都是在家生孩子,極少有人去醫院,因為窮!
窗外,又一道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下,呼啦啦作響——
司辰亂糟糟的意識,潮水一般一點點回籠:
顏立夏。孩子。接生婆。暴風雨夜。
這是……哪一年?
他下意識看了看周圍的一切,土坯房,黃泥牆,身下是個一米五的破舊床。
牆壁上掛着東方紅的日曆,上面大紅色的年份,極其顯眼:
1988年,6月!
卧槽!
老子重生了!?
司辰腦海中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
一瞬間,巨大的狂喜與難以置信,潮水般將他淹沒……
等等!
生孩子?
司辰猛然間明白了什麼,蹭,跳下床:
「立夏,我送你去醫院,你肚子里不止一個,不能在家裡生,太危險了!」
說著,司辰大步走向門口,穿上那雙破破爛爛的黑雨鞋。
如今這個年代,到處都是黃泥路,下雨天,沒有一雙雨鞋,出門鐵定跌跤。
哪怕這是一雙漏雨的雨鞋,那鞋底子也比布鞋扒地力強很多。
這樣,他抱着顏立夏往縣醫院趕,滑倒的幾率就小很多。
他們現在住在燒磚廠的簡易小房子里,司辰隱約記得外面有板車,可如今大暴雨下得到處都是稀泥巴。
別說他去拉平板車了,估計連放置平板車的地方都走不過去。
黃泥巴的地就是這樣,經常有人走的大馬路就是瓷實的,下雨也能走人。
經常沒人走的地方,土質鬆軟,荒草叢生,一下雨根本不敢去,一腳下去,深陷其中動彈不得。
比如這個廢棄許久的燒磚廠。
現在情況危急,司辰不敢冒險去拉平板車,只能趕緊先抱媳婦兒送醫院。
「不去了,去什麼醫院,花那個冤枉錢,你去喊黃嬸子來,就行……」
顏立夏已經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