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亮幾乎有些站不穩。
直到對方走近,人長的高高大大,周正的面龐,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看見他的笑容,沈月亮懸着心一下踏實許多。
人是笑着的,至少不是什麼壞消息。
「對,我就是,請問你是?」
對方臉上的笑容擴大,露出兩排大白牙,「我是他戰友江鵬,昨天半夜距離咱們這十公里的地方發生山塌,你哥所在的班被緊急調去處理,他出發之前讓我給你送早飯。」
果然還是塌山了?
沈月亮心裏震動,那這一次她哥錯開了,應該會沒事了吧。
「你沒事吧?」大概是她愣神片刻被對方發現了,對方出聲詢問。
沈月亮目光落在他手裡的飯盒上,鋁製飯盒,裏面裝了兩個煮雞蛋,還有兩個饅頭,她似乎都能聞到肉香。
「沒事,謝謝你啊。」
「不用,」江鵬撓撓頭,把飯盒遞給她,又說:「如果你缺什麼或者要買什麼可以告訴我,你哥讓我照顧你。」
「暫時不用了,謝謝。」沈月亮禮貌道謝。
江鵬看她一眼,這才轉身離開,走到拐角的地方,又回頭看了看。
沈月亮心裏想着事,倒是沒注意,不過聽到山塌的事真的發生,而她哥應該是錯過了。
她就覺得壓在心上的一塊大石頭好像突然就被搬開了,人一下輕鬆起來。
不過她哥沒安全回來,她還是不敢徹底放心的。
回到屋裡,沈月亮看着雙份早飯,想了想,把兩個肉包和雞蛋分給隔壁那位軍嫂。
一直等到下午,沈月亮終於見到她哥。
沈向北身上都是泥,顯然是剛執行完任務就過來找她,臉上有些擦傷,右腿還綁着繃帶。
雖然受了傷,可人還是好好的,沈月亮終於安心。
「哥,」
「沒事,一點小傷,哥不疼,」沈向北本來是已經請好假了的,昨天夜裡的任務他可以不用去,但他既然穿着這身軍裝,遇到事又怎麼可能退縮。
聽到命令,他二話沒說就跟着去了,一來這是他的職責所在,二來,昨天回去之後他躺在床上也想了很多,到底還是他不夠強大,才會讓羅家張口就退親,所以,他要更努力往上爬。
「就是可惜你難得過來一次,哥不能陪你去外面轉一轉。」
沈月亮聽出些什麼,目光落向她哥的腿,「你的腿?」
沈向北立即搖頭,他面色憔悴,氣色也不好,笑着說:「沒什麼大礙,等你回去媽那邊也別提,別讓她擔心。」
沈月亮沒有戳破她哥的謊言,輕輕點頭,本來她是想着讓她哥告訴她怎麼買票回去,她不能在這邊逗留更久,現在看她哥受傷,她想着還是自己想辦法就好了。
她手裡有錢,有嘴能問,自己當心點,肯定能順利回家。
可惜她這次來的匆忙,什麼也沒帶,不過沒關係,回去之後可以弄點有營養的,比如肉乾這些的,寄到部隊給她哥,訓練辛苦,養好身體才是真的。
「你今天再住一天,明天回去,哥遇到一個戰友,正好是從咱們老家那附近的部隊過來的,他明天回去,正好把你也帶回去。」
提起遇到的戰友,沈向東還真是挺佩服,他們是干到一半的時候,那位副營長開着吉普車經過,二話沒說就停下幫忙,別看人級別高,干起活來不嫌臟不嫌累。
遇到二次坍塌的時候,他掩護排里的戰友撤退,選擇殿後,沒想到那位長官同樣不顧危險留下。
沈向東就佩服這種真漢子。
沈月亮聽着覺得不大對,試探的問,「哥,你說的那個同志……」
「他就在那,」沈向東回頭看。
只見挨着一堵紅牆,紀延川就站在那,他這次換下了軍裝,穿着白襯衣黑長褲,少了幾分禁慾不可侵犯的氣勢,顯得氣質清爽乾淨,不過站姿依舊像白楊一般筆挺。
那雙薄薄的單眼皮掀起看人時,依舊攝人心魄。
沈月亮勉強笑了笑,沒敢和他對視。
沈向東沒發現自己妹妹和這位戰友之間不同尋常的氣場,「小妹,他就是我剛剛說的紀營長,明天你就搭他的車回去,你放心,紀營長不是什麼壞人。」
沈月亮動了動僵硬的嘴角,「我知道。」
怎麼會是壞人,應該反過來說,在紀延川心裏,她才是那個說謊的騙子,壞人!
紀延川慢慢走過來,隨着他越走越近,那種壓迫感更強。
沈月亮兩條腿不受控制的發抖。
真的不是她弱,實在是對方太強。
「紀營長,這次麻煩你了。」
兩人站在一塊,要論氣勢和氣場,沈向北是輸了一截的,不過沈向北不在意這個,大家都是戰友,況且,對方的確有本事。
紀延川目光不着痕迹掃過旁邊低着頭的人,看向沈向北時,眼裡也多了份鄭重,「你腿傷的不輕,不要長時間站着,不利於後期恢復。」
和普通人不一樣,軍人要接受高強度的訓練,一旦出現了很嚴重的傷,為了安全起見,是不能留在部隊的。
沈月亮一下聽出紀延川話里的意思,也是暗暗責怪自己粗心,以為她哥的傷真的不嚴重。
「哥,那你快回去休息,是不是還要治療,你快去吧,不用擔心我,我既然能找過來,肯定也有辦法回去。」
說完,她感覺一道視線意味深長的盯着她。
沈月亮頭皮發麻,忍着沒動,秋後算賬是之後的事,現在只要能讓她哥安心。
沈向北傷口的確疼,他也知道強忍着沒有任何好處,不由看着紀延川,「紀營長,那我妹妹就交給你。」
紀延川輕點下頜,說了兩個字,「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