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霍華德領着一個和他的兒子差不多大的女孩兒，對他正在擺弄機械零件的兒子介紹道，「這是克勞烏，克勞烏·普林斯，之後她會一直陪着你的。」
聽到父親說話，名叫托尼的男孩兒只抬頭看了一眼，又繼續垂着頭擺弄他的零件。
「這是你給我找的秘書？」他哼笑一聲，「還是管家？」
「托尼！」霍華德有些生氣，雖然他時常因為別的事情忽略兒子的感受，但他可沒教他對客人無禮。
「您希望是哪種呢？」被暗中貶低了的女孩兒出了聲，淡漠的聲線引起了托尼的注意。
他將螺絲刀轉筆似的轉動起來，饒有興緻地開口：「我說是哪種你就會是哪種嗎？」
「一切聽您的吩咐。」
霍華德驚訝地看着這個展開。
事實上，他只是想給兒子找個玩伴，並沒有想這麼早得給托尼找私人秘書。
「那你會組裝線路板嗎？」托尼指着桌案上的那堆零件，故意為難道。
「抱歉，」克勞烏搖搖頭，「我並不會組裝它，畢竟，」
克勞烏直視着托尼，淡漠的沒有高光的紫色眼眸里沒有任何感情，或是被羞辱和為難的難堪。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您這樣的天才。」
克勞烏這麼說道。
霍華德驚奇地看見了自家兒子，露出了些自負的表情。
「當然，我可是托尼·斯塔克！」托尼翹起嘴角，露出得意的表情來，他像是施恩一樣，招手讓克勞烏站到他的身邊，「鑒於你的話十分動聽，我可以教你。」
克勞烏也沒有推脫，走過去看他擺弄着那些零件，時不時在他「有沒有聽懂？」的追問下，應上一兩聲。
這幅場景還算是和諧。
霍華德摸着下巴，這麼想着。
於是，克勞烏就在斯塔克家住了下來，作為托尼的陪讀。至少托尼是這麼對他的父親說的。
這一年，他們六歲。
托尼很聰明，這是克勞烏就算再看不慣他的生活作息，也必須承認這一點。
正如她誇他的那樣，他活出了自己。
畢竟也沒有人從一年級開始，就能和老師討論起初中、甚至高中的知識點的。
托尼的智商很高，這讓他在面對小學知識的時候能遊刃有餘。
可克勞烏只能算是一個成績中等偏上的孩子，雖然她的學習能力很強，但是依舊比不上開了掛似的托尼。
為了趕上他的進度，她甚至沒有時間休息。
在最初的時間段里，霍華德有很長時間都在擔心克勞烏會不會因為睡眠不足猝死。
但好在克勞烏找到了方法，在第二個月就保證良好的睡眠和休息時間。
當然，霍華德還是很擔心她的弦綳得太緊，給她找了一個老師，專門教她彈鋼琴，讓她在不多的時間裏好好放鬆身心。
「謝謝您，霍華德先生，」上完第一次鋼琴課的克勞烏，眼睛閃着愉悅的光，「我很喜歡這個禮物。」
「這大概是你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跟着克勞烏聽完一節課的托尼，這麼和霍華德說道。
雖然他不會親自上手彈奏，但是克勞烏能在他的休息時間給他彈上一曲，也是很不錯的享受。
———
於是從這天開始，克勞烏在休息時間就會上一次鋼琴課，托尼也會時常讓克勞烏在飯後，或者他不想做實驗的時候給他彈上一首。
又一次趴在沙發上聽到昏昏欲睡的托尼感嘆道：這種日子簡直太棒了！
克勞烏也因為有這項才藝的加成，每每都能和托尼一起跳級，雖然她的文化課也不算差，但是天才和普通人之間還是有差距的。
他們一起讀書，一起跳級，一起拿到了麻省理工的錄取通知書。
收到通知書的那天，他得意洋洋地朝霍華德炫耀道：「看，我就說我們會讀一個學校的吧！」
雖然克勞烏讀的是商學院，但是他還是覺得，她是為了自己。
畢竟誰叫他們家有個公司呢！
———
「克勞烏，」看着托尼得意地離開，霍華德叫住了要跟上去的克勞烏，「你決定好了嗎？」
十五歲少女的臉上出現一絲堅定，她回答道：「是的，霍華德先生。」
「雖然這麼說有些令人生氣，但是我果然還是不想讀商學院。」
霍華德也嘆了一口氣，他看着從來沒有明確過個人意願的克勞烏，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勵道：「做你想做的吧，這麼多年也確實辛苦你了。我那任性過頭的兒子，讓你費心了。」
確實飽受折磨的克勞烏點點頭，贊同霍華德的說法。
「確定好了就和托尼說吧，」霍華德說道，「我會讓波茨去交接你的工作，但托尼，我不保證他能放你離開。」
「我會說服他的，」克勞烏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至少這次，我不會再妥協了。」
霍華德參與不了兩人的鬥爭，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回去托尼的身邊。
晚飯時間。
看着已經過了約定好的時間，克勞烏直接走進了托尼的地下室，將他的臉掰到正對她，確認他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才一字一頓地說道：「托尼，出來吃飯。」
「我還差這一點了。」托尼想把眼睛重新落回他的實驗上。
「您確定要在這個時候和我說這個嗎？」克勞烏放開手，不再阻撓他的視線，嘴裏的話卻呈現出相反的意思。
「不是，」托尼對她這種獨特的陰陽怪氣很害怕，「我馬上出來，五分鐘。」
焦糖色的眼睛似蜂糖似的注視着她。
沒有人能拒絕一雙這樣的眼睛。
可克勞烏卻一點兒也不為所動，冷淡地吩咐着托尼的智能管家：「賈維斯，關閉地下室所有電源。」
「不！」
「是的，克勞烏小姐。」與之共同響起的是賈維斯平靜的聲線，隨之而來的，就是燈光的熄滅。
「你是我的智能管家，賈維斯！」托尼在黑暗中氣憤道，「不是她的！」
「抱歉先生，」賈維斯承擔了所有，「可是是您自己，將克勞烏小姐的指令調到最高等級的。」
又在這上面吃了癟的托尼，第一千次後悔當時的自己為什麼這麼做。
「快點，」克勞烏站在通向地面的樓梯上，催促着她不省心的僱主，「今天我炸了你最喜歡的甜甜圈。」
「看在甜甜圈的份上！」他叫囂了這麼一句，再一次將修改指令的事情忘在了腦後。
聽着他言不由衷的話，轉過身的克勞烏眼裡流出一絲笑意。
吃過最愛的甜甜圈，托尼悠閑的躺在沙發上，雖然他之前的組裝還沒有完成，但這種時候他更想安安靜靜地聽些舒緩的鋼琴曲。
「克勞烏，」他眯上眼，「我想聽你彈琴。」
「稍等。」
將飯桌上的餐盤收進廚房，克勞烏洗過手，拿着帕子將手上的水擦凈，她才落座在鋼琴邊。
「你想聽什麼？」將手放在琴鍵上，克勞烏側臉看着沙發上慵懶的人。
「隨便彈吧，」他翻過身正對着鋼琴，「舒緩一點的就行。」
「好。」
於是一首《秋日私語》傾瀉而出，配上外面吹來的一絲涼風，成功讓托尼昏昏欲睡。
「托尼，」克勞烏的突然出聲讓他瞬間清醒，「明天早上波茨小姐會來拜訪，希望你能騰出時間，給她開放些權限。」
「她來做什麼？」被打攪了睡意的托尼不太高興地問道。
「來交接工作。」將鋼琴蓋好，克勞烏將大開的窗子關小，免得托尼着涼。
「交接什麼工作？」托尼不以為意道，他這裡可沒什麼工作可以交接的。
「我的工作。」克勞烏的話成功讓托尼的睡意煙消雲散。
「你要辭職？！」他站起身，大叫道，「是我的薪水開得不夠高嗎？！還是說你找好了下家，就要拋棄我了！」
克勞烏被他這一串質問弄得無可奈何。
她走過去握着他的雙手，將他安撫在沙發上，自己也坐在他的旁邊，輕聲道：「我是要出去讀書，並不是找好下家，要拋棄你什麼的。」
「你可以和我讀一個學校，」他反駁道，眼神里滿是執拗，「麻省理工的商學院是全球最棒的！」
克勞烏嘆了一口氣，霍華德先生的擔心並不是無中生有的。
從小就接受了太多的稱讚和與別人不同的待遇，讓托尼變成了一個自負和執拗的人，他不接受別人的任何一點不同意見。
「我不想去麻省理工，」克勞烏說道，「我想去茱莉亞音樂學院。」
她看向鋼琴的目光溫柔似水，往日的淡漠消失無蹤。
「我想學鋼琴。」她堅定的目光落在托尼臉上，「我想去學鋼琴。」她再次重申道。
從沒體驗過被說不的托尼受到了重創，而這次重創還是他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給的。這讓他有些接受無能。
但他也是第一次看見她眼神里的憧憬與嚮往，他所有的鬱氣都被這股生氣堵在胸膛。
他選擇甩開她的手，沖回了他自己的房間。
氣沖沖地將自己摔在床上，他氣憤地問賈維斯：「難道我對她還不夠好嗎？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你的權限的！」
「恕我直言，先生，」賈維斯指出托尼從不曾看見過的一面，「克勞烏小姐在彈琴的時候，是最開心的。」
托尼怔住了，他調出了克勞烏彈琴的錄像，看見了她在做其他事上沒有的眼神高光。
如果說做其他事時的克勞烏就像一潭死水，那麼在彈琴時的克勞烏就像一隻振翅欲飛的雛鳥，眼睛裏全是對飛翔的熱愛與渴望。
不能接受這個現實的托尼很是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好幾天，直到克勞烏讓賈維斯打開了他的房門。
克勞烏看見托尼聽見她的動靜時，又往被子里縮了幾分，她嘆了口氣，坐在了他的床邊。
「托尼，我們談談吧。」
「沒什麼好談的。」托尼的聲音有些悶，惹得克勞烏伸手去探他的額頭，確定沒有發燒，才放下心來。
「托尼，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有點突然，」克勞烏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畢竟我們從六歲開始就沒分開過了，但是我真的想去茱莉亞，我保證我每天都會給你打電話，只要你需要我，我可以馬上從紐約趕回來。」
「真的嗎？」托尼求證的聲音響起。
他這幾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也想了很多，他也確實不想讓克勞烏眼中的光芒熄滅。那副淡漠的表情，在他受到了克勞烏的區別對待的時候，就不想再看見了。
「我保證。」
托尼這才轉過身和克勞烏面對面。
「每天都要給我打電話、發短訊，一個月必須回來至少一次。」
他這麼講價還價道。
「好。」克勞烏看着在她答應這些要求後，重新開始高興起來的托尼，繼續說道，「那我明天就讓波茨小姐過來交接工作了，」食指抵住托尼還想拒絕的嘴，「你已經放了她很長一段時間的鴿子了，明天，必須。」
還想拖延的托尼熄了火，厭厭地點頭。
揉揉托尼的頭髮，克勞烏深知自己還得給顆糖。
「想吃什麼嗎，我去給你做。」
「想吃漢堡，」焦糖色的眼睛亮了起來，「很多芝士的那種！」
「好，我去給你做，」克勞烏答應下來，「你先去洗漱，一會兒好了叫你。」
在克勞烏去了廚房後，托尼也快速起床洗漱，然後跑到吧台上看克勞烏給他做漢堡。
「再等一會兒，」克勞烏看着托尼盯着灶台上的漢堡垂涎欲滴，給他倒了杯溫水，「先喝點水。」
「我想喝加了冰塊的。」戳戳溫熱的杯壁，托尼要求道。
克勞烏卻充耳不聞，手裡加芝士的動作卻停了下來。
「我喝熱的！」托尼急忙道，「快把芝士給我加進去！」
看着托尼一口灌下去不少熱水，克勞烏一邊將手裡的芝士鋪到肉餅和面板上，一邊說：「慢慢喝，別嗆着。」
鼓着腮幫子艱難咽水的托尼，心滿意足地看着克勞烏將組裝好的芝士漢堡放進餐盤，放在他的面前。
「賈維斯，你不能品嘗克勞烏的手藝真是太遺憾了。」托尼咬下一口漢堡，和他的智能管家炫耀道。
「是的先生，」賈維斯很是捧場，「就是不知道克勞烏小姐以後，多久才能給您做上一頓飯了。」
「賈維斯。」
克勞烏哭笑不得地看着因為賈維斯一句話就黑了臉的托尼，止住了他的話頭。
「克勞烏！」托尼委屈巴巴地看着她，覺得手裡的漢堡都不香了。
「想吃就給我打電話，有空我就給你做好送過來。」
托尼瞬間被哄好，繼續吃起他的美味漢堡，但賈維斯的話，他還是記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