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第4章

每個村都有一棵大槐樹。

每棵大槐樹都見證着歲月滄桑,世事無常。

他們是村裡人的精神支柱,是這方天地最有見識和學問的植物。

天上的日頭很大,把老槐樹蒼勁枯瘦的枝丫打成影子。張牙舞爪的投映在村裡商量事情的大廣場上。

通紅的太陽曬不暖西北風的冷氣和眾人八卦之火。

「嗚嗚嗚~怎麼可以這樣啊,肖大哥,我、我不活了。難道你也和村裡那些男人一樣,喜歡江大腸那種又瘋又傻的騷狐狸精。。。」

江嫦不高興了,說她是狐狸精就當誇獎了,但說她瘋傻騷,這就很侮辱狐狸精了。

哭唧唧的少女圓臉如大餅,黑髮如麻繩,**子顫顫巍巍如饅頭,屁墩子也很肥碩飽滿。

穿着很厚實且沒有補丁的紅花兒大襖子,邊擠入人群邊用小手帕子抹淚兒。

哎呦呦,這是不一樣的閨女呢,一個香噴噴的小閨女呢。

在一群面黃肌瘦灰撲撲的村民里,她這麼白嫩嫩,紅撲撲,嬌艷艷的色彩實在出眾。

這五穀豐登的身材,顆粒無收的顏值,江嫦覺得周圍男人看夏春兒的眼光膚淺極了,這分明是該死的高級感嘛!

「哎呦,娘苦命的春兒哦,你有什麼錯,是這肖戰國和江爽這兩人不知檢點,大白天這樣那樣。。。」

村長婆姨也是珠圓玉潤的,摟着自己的閨女哭喊聲震天,說到「江爽」名字的時候,順便掐了掐閨女的胳膊。

「臭不要臉,呸!不害臊!」她摟着女兒對着肖、江兩家人啐了一口。

被罵的肖家人和江大山家的人面色青青紫紫,略微害臊,只是轉動飛快的眼珠子底下各有算計。

老村長消瘦,戴着羊皮帽,穿着一件已經包漿的羊皮襖子,痛心疾首地對肖戰國開口道:

「戰國啊,你這是何苦呢?叔和你保證過,無論你啥樣,額都會把春兒嫁給你的!」

一句話說完後,他抽着旱煙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瞧着被綁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唉聲嘆氣。

肖戰國身上的藥效剛過,加上腿上劇烈的疼痛,此刻被大鬍子遮住的刀削麵龐上有些萎靡和饜足。

頭髮上那一坨白白的鳥糞,估計在激烈運動中被抹勻。

「江爽,你、你為什麼這樣啊,我,我拿你當最好的朋友的。」

被綁住的江爽,身上披着破爛不堪的襖子,她此刻垂着頭,枯草一般的頭髮掩蓋住了她半張臉,瞧不出表情。

村裡的七大姑八大姨也都七嘴八舌,有人開腔道:

「嘖嘖,是啊,戰國以前在部隊里是個排長,前途無量,還和村長家的閨女定了親,誰人不羨慕。」

「可惜腿斷被退伍,手裡的錢財被肖家老兩口哄去給兩個弟弟蓋房子後,轉手就將人丟在破房子里自生自滅。。。」

「可人夏春兒不光不嫌棄,每天歡歡喜喜去送吃的,多好的閨女啊,長得好,心地又善良。。。」

江嫦身邊的老婆子唾沫橫飛,一副情報中心主任的模樣,聽得江嫦很帶勁兒,只恨手裡沒有瓜子花生。

這麼一想,她突然一愣,揣在破棉襖袖口裡的手裡多了什麼。

作為一個和食材打了三十年交道的人,自然感受出來了,這是瓜子。

而且還是做「瓜子仁熗白菜」的瓜子,國宴的食材全是頂尖的,瓜子也不例外。

選用的是專供農場的有機葵花籽,只取葵花盤裡最飽滿的三十幾粒,大小長短都是有標準和要求的。

「那江爽是怎麼回事兒啊。」

江嫦心中有了猜測,卻不着急驗證,而是將手中的瓜子分給了旁邊唾沫橫飛的大娘。

秦老婆子正在喋喋不休誇獎十里八鄉第一美女夏春兒。

手裡就被人塞了東西,她習慣性地接過來,打眼一瞧,竟是幾粒黑長飽滿的瓜子,接着就聽見了江嫦的問話。

她臉上色彩很多,興奮的八卦之色快速的轉成了不加掩飾的嫌惡和懼怕。

可手中的瓜子兒讓她覺得自己似乎有一丟丟過分。

哎,怪不得她死去的老婆婆總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呢。

只是江大腸這個瘋妞子的東西,她吃了心中瘮得慌。

還有,她怎麼突然就開竅了,她竟然會說話?聲音還挺好聽?

秦大娘的三角眼在江嫦身上直勾勾的掃射。

這可是十里八鄉最有名的瘋傻子,十歲的時候,江大山家得了侄兒的財產卻不肯給她吃飯。

她直接提着菜刀就把江大家裡的牲口都砍了,村裡人進去看的時候,那血腥的場景記憶猶新。

脖子噴血亂竄的雞鴨,豬圈裡慘叫的母豬以及瑟瑟發抖的江家小崽子們,無一不衝擊着憨厚淳樸村民們淺薄的見識。

十歲的小江嫦渾身是血地坐在院子里,手裡拿着一隻呼扇着翅膀的雞,正對着脖子津津有味地吸血。

瞧見未關的人群,她抬頭,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他們,咧嘴露出一個笑容,牙齒嘴角的血猩紅滾動。

愚昧落後的村民們、或者是欺軟怕硬的村民們有人嚇得尖叫,有人眼中全是興奮,還有幸災樂禍的比比皆是。

饒是見過世面的村長看她這做派,也冷汗直流。

當場勒令江大家每個月給江嫦二十斤紅薯,五斤苞谷,每個月給江嫦三十個工分。

要不然就把房子和地還有江二家的財產都提前收回來。

本來嘛,人家小姑娘自己住着大瓦房,村裡還有基礎工分,自由自在餓不死人,是你自己主動跳出來說,養活人家小姑娘到十八歲,再給嫁妝找個好人家。

說的比唱的好聽,但你這光拿東西不辦事兒,自然是不佔理的。

江嫦雖然得了自己該得的,但從那以後,村裡無論大人還是小孩兒,都繞着江嫦走。

村長將人丟在牛棚和下放的幾個老頭老太太住一起。

順便給她安排一個放牛的差事,每天給五六個工分,他自認為安排妥當,拍拍屁股回家去了。

秦老婆子腦子飛快地轉動了好幾圈,把她所知道的江嫦平生過了一遍後,硬生生地憋住後退的腳步,扯出個笑臉,配着臉上的坑坑窪窪痘印,像極了夏日雨後攔路的癩蛤蟆。

「江大、江嫦啊,你、你不傻了?」

老婆子說話磕磕絆絆,顯然是想到江嫦往日的豐功偉績。

江嫦咧嘴一笑,露出整齊的森森白牙,「瞧您說的,我什麼時候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