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自己動。」
江嫦有意識的時候,入耳就是這樣的一句具有王霸之氣的話。
腦子還在發矇的江嫦心裏吐槽:是個男人的聲音,聽着還怪難聽的呢。
不過幾十秒,搞清楚狀況後,江嫦賤兮兮地來了一句:
「動,動什麼?動腦筋嗎?」
她說完話的工夫,眯眼環顧四周,已經觀察好了環境。
這處竟然是一個全是用稻草建成、四處露着寒風的破敗茅草房,仰頭從房頂的窟窿里看見瓦藍藍的天空。
窟窿處有烏鴉落在上面,『嘎嘎』兩聲後,一泡鳥糞下來。
江嫦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滾下床。
「啪嘰」鳥屎落在說話男人亂糟糟的鳥窩頭上。
江嫦揉了揉發疼的屁股,心中罵罵咧咧的站起來。
定睛看去,只鋪着稻草的木板床上躺着一個男人。
一個半死不活又生龍活虎的男人。
他眼睛緊閉着,嘴唇起皮,輪廓還行,雜亂的鬍子上面沾着飯粒子就略顯抽象了。
男人露在外面的皮膚又黑又紅的,呼吸間全是炙熱的氣息。
破衣爛衫半褪,露出來皮肉上的污垢比她單位門口保安大爺家鍋底還厚黑上幾分。
瞧着男人一副想要,還要,又要的模樣,江嫦連忙將自己滿是補丁的衣服扣子全部扣好。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琢磨片刻。
嗯,應該是被人下藥了。
呵呵,真可憐。
嘖嘖嘖,慘。
感慨完後,不顧男人胡亂揮舞的大臟手,踏着破草鞋扒開破茅草,從一個破洞里『呲溜』一下就鑽了出去。
出去後,她抬眼看看天,起腳跺一跺地:很好!天蒼蒼野茫茫,風吹黃土見彷徨。
入眼沒有色彩,近處是黃土,遠處是矮屋,滿是蒼涼。
只有更遠的地方,才能看見帶着幾許色彩的起伏山脈。
一陣寒風讓她身體抖三抖,拉回她跑空的思緒,光不溜的腳趾頭凍得緊緊地扣住了腳下的草鞋。
挺好,人家用腳趾頭摳三室一廳,她江嫦~摳~破~草~鞋~~
江嫦自娛自樂。
「師~不,江大腸,你怎麼在這裡!」
尖利的聲音如同刀子一樣入耳弄得人腦瓜子疼。
江嫦瞧着被她尖叫撲騰起來的小麻雀子,眼神里閃過瞬間的悵然:
死都死了,人也穿越了,還擺脫不了這個白眼狼嗎?
想她江嫦,初一十五都去雍和宮上香的,雖然沒有三跪九叩,但哪個神仙也沒有落下過啊。
難道雍和宮還願走的真是獻祭流路線嗎?
腦子雖在思考,但她本人半秒都沒有猶豫,快步上前,在眼前的人還要張嘴的工夫,一個手刀將人打暈。
等眼前瘦巴巴、髒兮兮的人『砰』一下倒在冷硬的泥巴地上後,她才彎腰扛起人往回走,口中不忿地嘀咕道:
「老娘要是江大腸,你就不是江爆肚?瞧你聲音聽着中氣十足的,應該挺會動的,剛好有個需要動的人。」
身上的白眼狼有些瘦弱,肋骨硌得她肩膀都疼了。
「哎呦,骨頭硌骨頭,能不疼嘛。」
江嫦心中煩躁,只能靠碎碎念來緩解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
她回到之前的茅草屋裡,從破洞里將打暈的人如同拖死狗一樣拖了進來。
直接把她丟在那破木板床上,拍了拍手,又在扯了一把茅草蹭了蹭後,才捂住雙眼從指縫裡看眼前勁爆的一幕。
「賤人,你自己動啊。」
男人的眼睛沒有焦距地睜着,嘶啞地聲音裡帶着一絲氣急敗壞。
他雙腿動不了,但雙手是沒問題的,畢竟已經開始在排骨精身上胡亂摸索了。
力度之大,排骨精身上破破爛爛的棉衣三兩下就被扯得露出了黑心棉。
隨後破布頭子和黑心棉子都爭相在空中飛舞,房頂窟窿里灑下陽光,瞧着還怪好看的。
嘖嘖,這髒兮兮的褲頭子,辣眼睛。
哎呦,這包漿又脫線頭的破背心,沒法看。
我去,排骨精大戰飯粒鬍子怪,妖精打架原來是可以這樣的啊。
江嫦瞧着辣眼睛的一幕,連忙轉頭,對着發黃乾枯的茅草牆壁看了幾眼,才覺得髒東西被洗掉了。
可惜這個時代沒有保險,不然她高低得給自己眼睛買一個,太傷眼了。
江嫦豎耳聽到門口有動靜傳來,靈活地順着洞口又鑽了出去。
站在寒風中,涼風讓她因為遇到白眼狼的腦子恢復清明,此刻她一臉複雜,不知是喜是悲。
穿越了。
前世倭國排放核污水那天,經歷了「師兄師姐們你給我下瀉藥。」「我讓你吃過敏源。」「偷換你的糖和鹽,順便污衊我採買的食材是倭國進口之類」的高端的師門內鬥後。
一向憊懶的她漁翁得利,在三十六歲高齡,成功成為最年輕的國宴主廚,還是女主廚。
俗話說得好,樂極生悲。
在她準備大顯身手的時候,最信任的小愛徒端過來茶水,要恭喜師傅得償所願。
她一口茶下去,渾身無力。
被她心尖尖上的小愛徒身體顫抖地攙扶着進了後廚的冷鮮庫里。
「師傅,我也不想的,可是二師叔給的太多了,嗚嗚嗚~~~」
作孽,她的乖乖小徒兒哭得還是一如既往地讓人心碎。
漂亮乖巧的小徒兒,撇着嘴,眼淚不要錢一樣滾落,抽抽噎噎還打個小哭嗝。
身體發虛的江嫦趴在冷庫新採買的鹹魚上,鹹魚的香味一股一股沖的她腦子發暈。
一直等小徒兒哭夠了才問:
「你五歲時,師傅將你從孤兒院裡帶出來,給你吃穿,教你手藝,在這吃人的環境里,我成日的護着你。。。」
江嫦本想問:爽,師傅給你的不多嗎?
她江嫦出身孤苦,半生坎坷,三十五六了還未婚未育,把這個從孤兒院帶回來的小徒弟當作女兒一樣護着。
並不指望她能給她養老,只是覺得她當年受過的苦,不想讓小徒兒在受一遍。
殫精竭慮為她謀劃,培養她成才,她自問沒有對不起她啊。
明明她心理年紀也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妙齡俏廚師啊。
可惜她的好徒兒沒有回答她,楚楚可憐的一邊落淚,一邊關上了冷庫厚重的大門。
哎,真是好人沒好報,作孽!
想到前世,江嫦縮了縮肩膀,習慣性將自己抱緊,畢竟被凍死的滋味兒真的太痛苦了。
被關入冷庫一天後,那好徒兒匆忙打開冷鮮庫,瞧着自己還沒死,愣怔一瞬,就可憐兮兮道:
「師傅,外面全是吃人的怪物。。。爽兒好怕!」
江嫦唇色已經被凍得青紫,咧嘴桀桀怪笑道:
「好~徒~兒~,你瞧為師我像不像吃人的怪物啊~~~」
江爽嚇的身體一個激靈,尖叫一聲又跑出去了。
在關門的瞬間,江嫦看見了許多面目青紫的怪物將她那身嬌體貴的小徒弟給按在地上撕咬。
她那楚楚可憐的小臉被啃咬殆盡,骨架子扭曲得可怕。
江嫦閉眼的時候還在想,這群怪東西還挺可愛的。